美国，程渺宿舍。

准备完一个presentation的程渺伸了个懒腰，在这栋复式公寓里，程渺住二楼，许立然住一楼，两人share房租，程渺减轻了不少压力，便不用出去打工。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就要去日本了。好开心啊！我跟山下约好了，咱们要去迪士尼。”在美国交换的后半年，经过程渺的申请，她将去日本的孔子学院实习。

山下是程渺在美国论坛论坛上发布兼职信息，找到了一份教一个日本人汉语的兼职认识的。

山下是西门子在美国的一个中层，年纪不大，为人谦和，给的工资也够高。

在跟山下的交流当中，山下告诉程渺他去过全世界三十多个国家，他说其实这个世界真的很大，你需要走出看看。[这块过渡的也有点太快，失恋了没点情绪吗？感觉不像是一个失恋的人，没有情绪读者没法代入的]

许立然白了她一眼，“我费了老大劲来美国，你却要去日本了，你这不是坑我么。再说迪士尼起源地难道不是在我大美利坚？”

“行啦，我现在就去给你煮一顿火锅算是补偿好吧！”

“好是好，但有件事情我还没告诉你。”

“啥？”

“我也申请了去日本交换哈哈哈哈……”

“……”

“跟屁虫。”程渺骂他。

“我是正儿八经被邀请的学者！”

“行了，您那叫艺术家。！我去超市买食材了，你要来帮忙吗？毕竟要离开我美利坚合众国了，吃顿火锅庆祝一下吧，我真的受够黄油了。”

许立然正在玩psp3，听说要去超市买食材做火锅，手柄一扔，从沙发上跳起来，光着脚咚咚咚爬上二楼，“走呗。”

程渺正瞪着眼睛画眼线，被他这么一吼，吓了一跳，眼线也歪了，像个老巫婆。

“哈哈哈……”许立然捧腹大笑，程渺随手抄起一个抱枕砸过去，许立然假装被砸倒在地，咕噜噜从楼梯上滚下去。

程渺担心他脑袋出事，赶紧跟了下去，结果脚一滑，也跟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以为自己要摔成脑震荡时，发现自己滚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原来许立然在楼梯尽头摆了好几个抱枕。

躺在软软的抱枕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程渺捂着头便看到自己眼前多了个东西。

一枚小巧的银质戒指。

“我上个月不是遇到个做首饰的手工师傅吗？我跟他学了半个月，自己做的。好看吗？”

“好看啊，送给我的吗？”程渺说，她刚想伸手去拿，许立然把戒指收了回来。

“我是说，程渺，你愿意嫁给我吗？”

程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有点尴尬地揉了揉头发。

“我……”

许立然脸上难过的表情一闪而过，旋即换上一张嬉皮笑脸，，“没事，我开玩笑的啦。”

他伸出手也揉了揉程渺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揉得更乱了，“我大艺术家许立然求婚会用这么寒酸的银质戒指吗？肯定得几克拉大场面鲜花汽球啊！”

程渺松了一口气，推了许立然一把，“吓我呢！”

许立然一言不发地拉过她的左手，认真仔细而温柔地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面。

“你曾经说过，不喜欢太过华丽的求婚。简简单单就好。”

“许立然，你又来了。”

许立然松开程渺的手，苦涩一笑，“你果然还是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啊！程渺！哪个女生不想要盛大的求婚啊……”

程渺看着那枚银制戒指，“可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可能我真的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吧。”

“可是你又不肯嫁给我。”许立然嘟着嘴说。

“许立然——”程渺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许立然举手投降，“得得得我知道了，你赶紧化妆，我去洗个澡，咱们一起出门。”

“你洗澡干吗？”

“只允许你梳妆打扮，不允许我洗干净出去泡妞吗？白人妹子身材多好啊……腰细臀圆……”

眼看程渺又一个抱枕要砸过来，许立然赶紧爬起来冲向浴室，大喊道：“不许偷看！”

浴室的花洒打开，淋在许立然身上，他捶着墙壁，捂住了嘴巴却还是红了眼眶。

洗完澡出来，许立然非常为难地拿着手机跟程渺说，“不好意思我刚刚接到邮件，我暂时不能陪你一起去日本了。我在美国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程渺表示理解，“没关系，你忙。”

“其实……”许立然说完又有点不甘心，但他深呼吸一口气，“程渺，刚刚的求婚，是真的。”

“啊？”

“但我决定不再喜欢你了。”许立然笑着说，表情却很难过。“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为难的样子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开心。这份开心里有没有我的参与都不重要。”

半个月后，程渺独自飞向日本。紧接着，她收到了从美国寄过来的一个大包裹，里面是她的一副油画像。

许立然在右下角签名，并且将画命名为：NOLONGER（不再）。。

半年后，许立然去了日本，跟程渺继续做朋友。

在日本的最后一年中，程渺去了奈良，跟鹿合影，发在INS上。

冯潞桉看到那条INS，发现程渺手上拿着的手机倒影里有个男人在给她拍照。

放大照片一看，那个男人正是许立然。

原来他还在她身边啊，冯潞桉感慨道，然后关了INS，很久都没再打开过。

在山下的介绍下，程渺又找了几份兼职，赚了一些钱。钱虽然不多，但她每个月按时打给张其良。

张其良就要结婚了，打算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他跟吴阿姨的公积金一起付首付，还需要贷款几十万。

程渺不希望张其良都快年过半百了还苦哈哈的供20年房贷，于是跟他说让他付全款。

张其良说没那么多钱，程渺也犯了难。

她找身边几个朋友凑了凑，还是差10万。她想到了山下，她约山下在东京表参道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说了自己的想法，

山下毫不犹豫借给她5万美金。

“太多了……”程渺说，“2万美金就够了。”

“不多，”在程渺的帮助下，山下的中文已经达到了流利的程度，“你舅舅买了房子还需要装修不是吗？你当初出国他花了大半辈子积蓄，现在你就要学成归去，应该报答他了。”

“可是……我怕我还不起。”程渺犹豫着说。

“这钱是算我借你，期限是一辈子，随便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讲真，程渺，我很开心你在最需要的时候想到了我，我倒是期待自己跟你在金钱上存在着联系，以至于你回过后我们不会断联。”

“怎么会断联呢，山下先生，我们一直都会是好朋友。”

那天许立然正好在表参道接受日本杂志的一个采访，远远地见看见程渺跟山下进了咖啡馆，采访结束后，许立然马不停蹄的赶来，却看见山下把一沓钱交给程渺的场景。

等程渺走后，许立然拦下正欲离去的山下，“刚刚那钱，是程渺问你借的吗？”许立然知道最近程渺的舅舅要买结婚用的房子，一直在等程渺向他开口，可是程渺一直没有。

“是的。”山下回答得很诚实。

“多少？我现在还给你，你以后就不要找她要了。也不要告诉她钱我帮她还了。”

山下笑笑，退回许立然准备塞给他的银行卡，“许先生，我知道你不差钱，可我也不差钱。我借给程渺这个钱，就没想她还过。你可能会对她向我这个不是那么熟的朋友借钱而不向你求助这件事感到介怀，可我要劝你一句，这可能正是因为程渺看重你，不想你们之间扯上金钱关系。你不要怪她。”

许立然苦笑了一下，“我哪里舍得怪她。我只是想她好罢了。”

山下看着许立然，“我明白你，许君。不过这钱，我真的不要。”

程渺把凑到的钱全数寄给了张其良，张其良户头收到巨额汇款的当天，连夜打电话给程渺，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渺渺，我知道你对舅舅好。但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不能咱不能做的，毕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啊。你去美国交换也不容易……”

程渺一头雾水，“舅舅，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给我一下子汇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去抢银行了？我今天翻了最近日本所有的社会新闻，生怕发现有抢银行的……”

“舅舅！”程渺困得不行，“你知道现在是夜里几点吗？三点！国内也已经两点了吧，你不休息吗？明天不上课吗？”

“你先告诉我，钱哪儿来的。不然我睡不着啊。”

“钱……”程渺想了想，本想说问山下借的，那舅舅一定会觉得日本人不靠谱，索性说：“问冯潞桉借的，他现在事业干得如日中天，这几十万不算什么。”反正张其良也只认得一个冯潞桉。

“啊？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这话张其良没说出来，最后改口成了，“你们又联系上了吗？”

程渺甚至可以想象到张其良在电话那头思忖怎么措辞的样子，有些无奈，只好顺着说：“嗯，是的。”

张其良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啊。”[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逻辑，舅舅知道程渺已经和冯潞桉分手了呀，]

“知道了。”程渺没有彻底的醒过来，挂了电话又沉沉睡去。

可电话那头的张其良却睡不着了。

他摇醒身边的吴爱敏，“我们找个时间去T市谢谢一下冯潞桉吧，毕竟借给我们家这么多钱。”

吴爱敏“嗯”了一声，翻身又睡过去。

可结婚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忙了，一晃又过去了好几个月，房子定了，现房。张其良又忙着装修，这样一来小半年过去了，距离程渺回国还剩不到一个月时间，张其良才想起要去跟冯潞桉道谢。

顺便送请帖。

吴爱敏瞪了一眼正在写请帖的张其良，“你傻吗？冯潞桉跟渺渺一起来就行了啊，还单独送什么请帖？”

“对哦。”张其良猛地一拍脑门，冯潞桉肯借给程渺这么多钱，两人肯定关系匪浅。看来程渺命还不错，十几岁遇见的男孩子现在就这么有出息。

男孩子都是念旧的。

张其良想。

找了个周六，两人专门坐车去T市，在张耀驰那里打听到了冯潞桉现在公司的办公地点后，马不停蹄地杀了过去。

前台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两位找谁，有预约吗？”

张其良在风平中学是个人人都怕的大老虎，进了大城市就有点畏手畏脚，还是吴爱敏上前说：“没有，不过我们是来找你们冯总的，冯潞桉。你就说程渺的舅舅，他就知道了。烦请美女通报一声。”

本来这种情况前台是可以不予理会的，但前台的美女见吴爱敏说话客气温柔又有礼貌，便打了个电话给冯潞桉的助理。

助理去敲了冯潞桉的办公室门，“有一位程渺程小姐的舅舅找您。”

冯潞桉听到前半截时，脸一下就涨红了，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一样被牵着站了起来。

“你说谁？程渺？哦，程渺的舅舅？”反应过来是张其良找他时，冯潞桉有些失落，但心里还是隐含期待。

张其良找他能有什么事？肯定跟程渺有关。

“快请上来。”

张其良跟吴爱敏被当做贵宾请上了冯潞桉的办公室，张其良背着一个巨大的假耐克书包，把书包放在冯潞桉昂贵的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袋鸡蛋。

“这是老家的鸡蛋，专门给你带过来的。还有些老家的特产糕点什么的。想着你这么久没回来了，肯定想这一口了。”

冯潞桉的助理站在一旁，立刻接过这些东西，表情有些嫌恶跟尴尬。

冯潞桉横了她一眼，“把东西放我到我车里去。”

支走了助理，冯潞桉招呼张其良跟吴爱敏坐下，几年未见，张其良的啤酒肚小了些，整个人精神头也足了些，看上去比冯潞桉上高中时要慈眉善目得多了，没那么凶神恶煞了。

可能真的爱情让人从善如流吧。

“张主任，你今天和阿姨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上次你借给我们买房子的钱，房子已经买了，现在装修也弄得差不多了，我们下个月8号就要结婚了，这次一来呢，是特意来感谢你，钱我们会按时还的，二来就是邀请你跟程渺一起参加我们的婚礼。”

张其良话里的信息太多了，冯潞桉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

“我借给你们的钱？和程渺一起参加你们的婚礼？”

“对啊。”张其良点头如小鸡啄米。

“等等。”冯潞桉做了个停的手势，准备把问题一个个理清楚，“我什么时候借给你们钱了？”

“就大半年前吧，去年十一二月份？记不太清楚了。”

“谁给你们说的？”

“程渺啊。”

冯潞桉开始有点明白了，肯定是程渺问谁借了钱给张其良买房子，怕张其良担心钱的来源就拿自己当借口。

“那为什么我要跟程渺一起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因为你跟程渺那么好不是吗？”张其良口无遮拦的说，可这个时候吴爱敏已经看出端倪来了，她旁敲侧击地问：“你跟程渺，还有联系吗？”

冯潞桉本想摇摇头老实说“好几年没联系了”，但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顺水推舟说：“有啊，昨天晚上还通视频电话呢，她现在在日本交流不是吗？马上就要回来了。”

吴爱敏怀疑的脸上表情放松了些，她拍了拍大腿道：“那就好那就好，到时候记得来啊！”

说话间，张其良抓了一把喜糖跟一包喜烟塞给冯潞桉，“本来不打算给你请帖的，毕竟你是跟渺渺一道来嘛，但渺渺给我搞了个电子请帖，我们加个微信，我把它发给你，上面有当天的地址。”

“好。”

冯潞桉加了张其良的微信，不久后，张耀驰敲门进来，见到张其良跟吴爱敏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冯潞桉让张耀驰陪张其良和吴爱敏在T市好好玩几天，张其良连忙拒绝：“我们还要回去准备结婚的事情，这次就算了，谢谢你的好意，下次我们跟渺渺一起来。”

“好。”冯潞桉面含微笑道。

他安排专车送张其良跟吴爱敏回风平镇，然后问张耀驰，“你有程渺的联系方式吗？”

张耀驰点点头，“没有，但我可以去弄一个。”

半个小时后，在日本孔子学院的课堂上，程渺接到了冯潞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