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见张耀驰
时间是下午,阳光熹微,张其良知道程渺放寒假快回家了,早早打扫了她的房间,开着窗户透气。
阳光就那么悠然自若地洒进程渺没有一点少女色彩的房间,她却用尽毕生力气,做出了最勇敢的决定,上前一步,拥抱了那个也许会给她生命带来不一样色彩的人。
“好。”程渺轻轻地抱住了冯潞桉,她的侧脸贴在冯潞桉的胸膛,身体的另一半沐浴在阳光当中,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要穿过青春,去拥抱这个带给她所有色彩的男孩子。
冯潞桉不敢相信程渺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几乎是抖着把手放到程渺的头上,“你没有开玩笑吧?”
程渺对于冯潞桉表白都这么不严肃的态度有些懊恼,她离开冯潞桉的胸膛,跟他面对面站着,指出自己的不满:“冯潞桉同学,注意一下,现在我们正在升华革命友谊,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能开玩笑。”
“哦对对对,不能开玩笑。”冯潞桉受宠若惊地应和着程渺的话,恰好此时门外响起张其良叫吃饭的声音。
“程渺,带冯潞桉出来吃饭了!”
“好——!”程渺拔高声音应道,随即走到冯潞桉身边,踮起脚钱附在他耳旁手说:“这事先别告诉我舅舅,行吗?”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冯潞桉此时已经高兴过了头,恐怕程渺叫他大冬天跳下河游泳都不会皱下眉头。
吴阿姨厨艺不错,两人都太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又可能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都添了好几碗饭,最后吃得肚皮圆滚滚的,张其良让程渺送冯潞桉回家。
出了门,程渺跟冯潞桉漫步在风平镇的大街上。
冯潞桉觉得不知为何,平日里看上去死气沉沉的风平镇,今天街边的每个人都那么可爱。
他跟程渺说了自己的想法,程渺笑他,“心中有什么就看到的是什么。”
冯潞桉恍然大悟:“那我心中有个小可爱,所以街边的每个人都这么可爱。”
程渺脸刷地又红了。
她去轻轻锤了一下冯潞桉,“能不能好好讲话了?”
“能啊。我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冯潞桉眨巴着眼睛说。
程渺觉得他可爱极了,不过说不出口。
也许这就是恋爱的心情吧,看天空都是粉红色的,鱼吐出的泡泡都是粉红色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和蔼的笑容。
也许这就是爱吧。
两人开心地走着路,却不小心碰到了跟他父母在一起的张耀驰。
冯潞桉局促地给张耀弛父母打了招呼,毕竟当初在风平镇时也受过他们不少照顾。
张耀弛比起上次见面还要更瘦了,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头发都长到脖子了也没去修剪。看他父母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比起以前更加憔悴。看到意气风发的冯潞桉,张家父母不禁叹了口气:
“冯潞桉,听说你现在跟程渺都在T大?你自己还创业?真好,不像我们家张耀弛,这学期基本上全挂科了,老师要他留级重修,不然就退学,真是愁死人了。你说当初你们俩在一起玩的时候他怎们就没向你好好学呢?还是你跟程渺好啊,成绩好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差距现在就看出来了……”
“说够了吗?”张耀弛不耐烦地吼了起来,他父母立刻噤声了,张耀弛赶走了他父母,留下来单独跟冯潞桉及程渺说话。
“你们俩在一起了?”张耀弛挑眉问。
程渺看不惯他一副“我是受害者我最伟大我最有理”的样子,也不想让冯潞桉回答,因此在冯潞桉回答前就怼了回去:“张耀弛,你闹够了吗?”
“我闹什么了?”张耀弛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冯潞桉把程渺护在身后,小声地说:“算了,我们走吧。”
“不行,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你觉得我跟冯潞桉欠了你什么?你一条条列出来,冯潞桉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我这边,只要你有理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还给你。”
张耀弛冷笑一声,“就你?我说你欠我一个周绿芽,你还得起吗?”
程渺也笑了,“这件事我一直都不想说,但我也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了,我背够了。那我就告诉你,绿芽出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距离她上次去学校已经挺久了,张其良让我去她家转告她再不去学校就不给发毕业证,虽然不愿意,但因为是张其良叫我去的,我就去找她了。
大家都知道我们关系不好,所以我都没上她家楼,只站在楼下跟她说话。她好像做了噩梦,并不欢迎我的到来。不一会儿她就说要去车站坐车找冯潞桉。我担心她出事,就跟着去了车站,劝她回学校,冯潞桉很快就回来了。
她不听,还是上了去市里的车。汽车驶动不到20分钟,就出了车祸。
张耀弛,我必须要提醒你,周绿芽死于车祸,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你不能因为自己想不通就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
“那你敢说绿芽不是因为受了你跟冯潞桉的刺激,担心冯潞桉不要她才做出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暗渡陈仓,最坏的就是冯潞桉。明明喜欢的是你,却不跟绿芽说清楚,害得她……真替她不值。”
张耀弛情绪激动地说。
“人都是自私的,正因为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情,才组成了一个鲜活的人。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绿芽的事。”程渺说。
“就是你妈妈破坏了人家家庭!”
“那是我妈妈,不是我。而且我的家庭也被破坏了。她爸爸跟我妈妈私奔,这种事情是双方的,不能去比谁错得更多。”
张耀弛被程渺波澜不惊的态度以及井井有条的回答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最后只吐出一句,程渺,你跟你妈一样不要脸。你现在不也跟冯潞桉在一起了吗?你还敢说自己对得起绿芽?”随即张耀弛又把火力转移到一直没说话的冯潞桉身上,“冯潞桉,你还记得你在桥上说过的话吗?你说'绿芽,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现在又算什么?”
张耀弛越说越气,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冯潞桉叹了口气,表情悲伤地说:
“我永远都不会,也不打算忘记绿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回去审视这件事情,我开始明白,绿芽的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活着的人要向前看。张耀弛,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就此堕落下去。以前……我是不忍心才一而再再而三给你钱,但以后……我不会了。”
张耀弛几乎气得整个人都要炸开了,毫不犹豫地把石头砸向冯潞桉,冯潞桉拉着程渺躲开石头后,程渺站定,给了张耀弛最后一击:
“张耀弛,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道德卫士,你觉得自己在为绿芽讨公道,请问你摸着自己良心想想,你到底为她做过什么?
问冯潞桉要钱供你打游戏挥霍,这就是你为绿芽做的一切,你哪怕去看过她奶奶一次,都算好。可你去过吗?
你不过是沉湎于自我感动中罢了,绿芽在天之灵知道了,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超级恶心你的吧。”
程渺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张耀弛渐渐崩溃,捂住耳朵不愿再继续听,而是冲过来想掐程渺,冯潞桉把他推开,他便对冯潞桉拳脚相向,还好他父母离开得并不远,及时赶来制止了他,并且跟程渺和冯潞桉道了歉。
据张耀弛的父母说,自从周绿芽去世以后,张耀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迅速暴瘦,比以前还要内向,整日沉迷于打游戏。
直到这次期末学校通知他们张耀弛所有科目都挂了要留级,他们才把张耀弛带去看了心理医生。张耀弛被诊断了出了躁郁症。
张耀弛被带走以后,天边渐渐爬上了夕阳。
程渺同冯潞桉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会不会刺激到他?我要不要去道个歉啊?毕竟他生了这么严重的病我们竟然不知道。”
听到这话,冯潞桉才松了一口气,刚刚跟张耀弛对峙的程渺简直像头发怒的小狮子,把他都吓到了。
虽然程渺说的话都有道理,但从情理上接受起来还是很难。
“我是想让他快点从绿芽的事情里走出来,早点恢复正常的生活。”
“我知道,你不必感到愧疚。相信你说的话应该点醒了他一点点。”冯潞桉安慰她。
夕阳下,街道口,程渺抬起头仰望冯潞桉,然后抱住了他:“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了,对吗?”
“对。”冯潞桉摸着她的头发说。
“我们可以开始新生活吗?”程渺问。
“可以。”冯潞桉笃定地回答。
虽然在张耀弛面前高谈阔论,用逻辑打败了张耀弛的歪理跟执着,但程渺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是想张耀弛早日从绿芽的阴影当中走出来罢了,至于她自己?她从来都没有想通过。
她跟周绿芽从小就是朋友,小朋友的友情最真挚,跟中学女生有时候委曲求全得来的友情全然不一样,小孩子只会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玩,明确地表达喜恶。
周绿芽从小就很会打扮,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戴着漂亮的发饰。向往美好的程渺自然很想跟她做朋友。后来如愿以偿,她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说着亲密无间的话,即使因为父母的事情决裂后,程渺也一直默默关注着周绿芽。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看来,程渺才是值得艳羡的那个,可程渺一直羡慕着周绿芽,活得那么自我,那么随心所欲。
换句话说,周绿芽才是程渺想成为的那种人。
夕阳彻底地下落了,程渺送冯潞桉一程送了几个小时才回家,吴阿姨跟张其良八卦地问她们是不是偷偷去约会了。
程渺笑笑不说话,进了房间。
手机上有五条未读的微信,都是许立然下午发的,程渺没看到。
“你平安到家了吗?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回家了就好好休息,毕竟路途还挺奔波的。”
“我已经到家了,住得近就是好啊哈哈哈哈。我今天看到一个视频,讲丧尸跟僵尸的区别,挺有意思的,要不要发给你看看?还有,我回家发现了一种超好吃的糕点叫椰丝球,你要吃吗?你发一个地址给我,我给你寄过来。”
“程渺,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你跟他在一起,对吗?”
这五条微信消息程渺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对话框里的内容打了又删。
最后程渺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就没回。
晚上,她跟冯潞桉通电话,讲起许立然的事情。
冯潞桉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一度以为自己会输给他。毕竟许立然一点也不比我差,甚至我觉得,他比我好很多。但是好在我有先天优势,就是我们的羁绊,我们的回忆。现在我只能说,对不起了,兄弟。”
“那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我相信你。你跟随自己内心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诚实是最基本的尊重。”
“我知道了。”
然后程渺就跟许立然回复了以下微信内容:
许立然,不好意思,我才看到微信。我是今天下午跟冯潞桉一起回家的。路上我们碰到了张耀弛,他得了跟躁郁症,在他身上又花了好些时间。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跟冯潞桉在一起了,对不起。”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许立然那边回过来一个笑脸,“这样啊,没什么好对不起的,社员恋爱了我身为部长开心还来不及呢!这样吧,等你们开学回来了我请你们吃饭啊。”
“嗯。”看到许立然如此释然,程渺松了一口气,觉得以前都是自己会错意了,说不定许立然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呢。
可是到了半夜,许立然又发来一条微信。
“程渺啊,
你能幸福我真的很开心。
虽然有点鼻酸,因为这幸福,与我无关。”
程渺是第二天醒来才看到的微信,她回了一串省略符号加一个难过的表情。
寒假期间,许立然正常地跟程渺聊天,只是多了一份拘谨跟小心翼翼。
冯潞桉如他所说,在风平镇待了三天就走了。
他走后,程渺时不时路过黄桷树下,可以听见冯爷爷跟自己的棋友笑逐颜开地提起自己的孙子,现在开始创业了,还干得不错。
冯潞桉啊,你终于成为了让亲人骄傲的人。
我也为你骄傲。
还没过完年,程渺就接到冯潞桉的电话,说他已经回了T市,他准备抢占先机趁还没开年早点进驻各大商场开设摊位。
程渺这才知道冯潞桉做的是什么。
原来他一直在着手进行自己的美食品牌的开发。
第一个项目是四川成都的一个著名传统小吃蛋烘糕,用鸡蛋、发酵过的面粉加适量红糖调匀,在平锅上烘煎而成。因吃起来酥嫩爽口,口感特别好,遂成四川名点。
“雨滴”不过是他闲得无聊做的一小件事情。
前期投入很大,要自己选址、宣传、策划,以及找最好的原材料以及最适合的手工流程。后期就需要理智谨慎的选择加盟商,重要的不是涸泽而渔,一次性暴利,而是放长线钓大鱼,做口碑,赚名气。
过年期间,全国人民都在狂欢热闹,而冯潞桉却在熬夜写方案和团队开会。
为了帮助冯潞桉排忧解难,刚过完大年初七,程渺也回了T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