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日礼物
“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不会死了。我先走了。”
程渺一把夺过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走出住院大楼时,程渺正好碰到了阿May,阿May差不多也是一夜未睡,但精神抖擞,还穿了个带黑色羽毛的外套,踩着市里面的黑色细高跟,感觉像是来走红地毯剪彩而不是探病的。
“诶,渺渺,你被人打了吗?”
“什么?”
“你的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上了!”
程渺摸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样子,叹了口气,朝阿May伸出手,“阿May姐,把昨天说的辛苦费结了吧,还有工资,我得赶去约会了。”
阿May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天呐,我都忘记你今天跟小帅哥约会了,可这都大中午了,你们还约什么啊?”
“阿May姐,能不提这茬了吗?把钱结给我,我走了。以后冯潞桉的事情,不要再来找我了。”
阿May见程渺情绪不太好,也没再多说,打开钱包数了一沓钱给程渺,“渺渺,你别生气,昨天冯潞桉跟我说,你们那个高中同学,叫张什么的,又来找他了。”
“张耀驰?”
“对。”阿May说,“这家伙好像在一个什么技术学院里读书,不学好,成天打游戏,也不去上课,学费往往还没等到开学就花光了,每当没钱用的时候,就来找冯潞桉。”
“什么?”程渺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那个张耀驰每次来都问冯潞桉要钱,我让他别给了,但他就是不听,你有空就劝劝他吧,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所以不太好置评。不过我觉得冯潞桉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一直惯着那个张耀驰,那他以后杀人放火了,也来找冯潞桉负责吗?”
程渺听后,点点头。
“我知道了may姐,有空我会跟冯潞桉说一下的。”
告别了阿May,程渺在回学校的路上先给许立然打了一个电话。支支吾吾地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且向许立然道歉。
许立然在电话那头说冯潞桉都跟他说了,他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让程渺别太在意,先回寝室休息,游乐园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谢谢你啊,许立然。”手机放在耳朵边,听着许立然的声音,程渺提起头看着天空,白云缓缓的移动,天空湛蓝一片,一副烦恼无忧的样子。
“谢我什么啊?”许立然说,“只要你开心就好,程渺,本来带你去游乐园就是为了想让你开心。”
“可是我现在并不开心。”
“冯潞桉欺负你了吗?”许立然紧张地问。
“不是,”程渺摇摇头,“我是觉得,现在天气这么好,却没人一起看这么美好的天,有点难过而已。”
“哈哈,”许立然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这么多愁善感的?”
程渺抿抿嘴,“大概是我比其他女孩子还要更多愁善感以点吧,怎么,你比较喜欢开朗的女生吗?”
“没有没有。”许立然连连否认,“只是想让你多开心一些。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嗯。”程渺说。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需要我来接你吗?”
“现在已经上地铁了,有座位,不太挤,你放心。”
“那你快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到校门口来接你。”
“好。”
那天天气真的很好,连带地铁里播报站台信息的女声都跟着甜美了许多。程渺搭地铁离学校还有最后一个站时,她给许立然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我快到了。”
“我马上就出来,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我们去吃点什么?”
“行。”
最后一站时,地铁里投放的广告屏幕里在放一首梁静茹的歌。
“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哭了
总之我是一个人
默默走回家又静静关了灯
是否该提醒你祝我生日更快乐
别点歌别让伤心的情歌
惹得你睡不安稳
情人节的花你送给了别人
到隔天清晨留言你爱我多诚恳
只要能笑一笑抱着你感到安慰
我真的比较爱你一点
每当你看着我一个谎说得甜美
两个人都忍不住伤悲”
是的,今天是程渺的生日。然而没有一个人记住,甚至是张其良。
其实张其良从好几年前开始,就不怎么记得程渺的生日了。他要担心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忙学校的事情,忙自己的事情。
因为程渺妈妈的事情,张其良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成家,一开始还三天两头有媒婆上门来给张其良说亲,虽说张其良是个有编制的中学老师,大大小小还算个领导,可是他没成家就带着个拖油瓶,还是自己侄女,自己妹妹的名声在风平镇着实不算好,因此后来也就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程渺上大学之后,提过很多次让张其良找个舅妈,张其良终于动了心,最近也在进行积极的相亲活动。
他忘记了程渺的生日,对于程渺来说是一种解脱。
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出了地铁站走了大概五百米,程渺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她往前一看,是穿着蓝色卫衣的许立然在朝她招手,许立然像是刚从画室里出来,背上还背着画板。
程渺一路小跑走过去,走近了,才看见许立然的手上沾着不少颜料。
“你去画画啦?”程渺问。
“嗯。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一点吧。”
“怎么能随便吃呢?”两人一边走向学校外面的小吃街一边讨论着吃什么,最后决定吃火锅。
伟人说得好,如果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那就吃一顿火锅。
如果一顿火锅不行,那就两顿。
“哪位伟人说的?”程渺虚心求教。
许立然拍拍胸脯,“我。”
程渺恨不得给他一脚。
两人点好了菜,锅底还没开,许立然起身说去洗手间,放下了画板。程渺好奇他画的是什么,便换座位到许立然位置那边去,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好的画布。
当画布从花瓣上滑落的那一瞬间,程渺惊呆了。
画板上画的,竟然是程渺。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
是她在丧尸研究学会认真看片子的场景。有微光洒进教室,她仰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有发丝从耳尖跌落。
虽然是黑白的画面,但却让她看到了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画里的自己,是闪闪发光的。
视线落到画布的右下角,上面用铅笔飞扬地写着一行小字:程渺,生日快乐。
眼泪就是在无声当中从眼角滑落的,她以为被所有人遗忘的日子,却被一个人记下来了,还这么认真的准备了礼物。
正当程渺因为许立然的那副素描感动得不行时,火锅店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然后传来了淡淡的音乐声,由远及近,最后听清楚了是“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回头一看,许立然推着一个推车,上面摆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蛋糕,插着数字19的蜡烛。
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飞扬地写下了“程渺,生日快乐”几个字,跟画板上的一模一样。
“……这蛋糕你做的?”程渺来不及擦眼泪,惊讶多过了感动。
许立然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不是,就上面这几个字我写的。”
程渺吸了吸鼻子,泪如雨下,许立然越是哄,程渺越是哭得厉害,等程渺想张开嘴巴大哭特哭时,许立然终于捂住了她嘴巴,“我的大姐,你哭可以,别嚎啊,这可是公共场合。”这招果然管用,同时也提醒了程渺,自己已经过了可以在公共场合肆意放声痛哭的年纪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冯潞桉面前时,更像一个大姐姐,扮演着照顾人的角色;到了许立然这边,她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享受着许立然给她带来的一切惊喜。
火锅店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两人隔着火锅冒出的氤氲雾气,看着对面那个为她烫毛肚的男生,程渺又偷偷红了眼眶。
许立然见状,递过来纸巾说:“别哭了呀程渺,你一哭我就手忙脚乱,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惹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程渺吸吸鼻子,“绝对没有。”
“那你约我今天去游乐园也是为了帮我庆生吗?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比起其他,程渺更好奇这点。
“你进我们社团时,不是填了个人简历吗?”
程渺恍然大悟,撇着嘴说,“我还以为是你特意去调查过了呢。”
许立然急了,“这难道不是特意去调查过了吗?”
程渺忍不住笑意,夹起一块许立然烫好递过来的毛肚,“好吧,就算是。”
“19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以后要更加坚强啊,不过是大人也允许你有软弱的时候,想哭的话就给我打电话,社长的肩膀永远为你空着。”许立然端起一杯可乐敬程渺。
程渺端起自己的杯子跟许立然碰杯,“社长,说话算话吗?”
“一言千金。”
砰——
杯子碰在一起,都是动心的声音。
火锅吃到一半,程渺的手机响了,张其良的电话。程渺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接起来,“喂,舅舅。”
“渺渺啊,不好意思,舅舅今天中午在外面跟你吴阿姨一起吃饭,差点忘了是你生日,你吃饭了吗?”
“正在吃。”
“吃什么呢?”
“火锅。”
“对,就该对自己好一点,舅舅呢给你打了一千块钱,你生日嘛,去买点衣服再吃点好吃的,不许拒绝啊!”张其良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点晕晕的,像是喝醉了。但听得出他特别开心。
“舅舅,”程渺听到张其良一次性打了这么多钱给她,有些于心不安,“真的不用给我打这么多钱,我够用了,我自己也有在打工,您只要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这样,接下来两个月您就别给我打钱了,把钱留着给吴阿姨买个首饰之类的,哄哄她开心呗。”
“哎——吴阿姨要首饰舅舅知道给她买,但你生日一年只有一天,你已经19岁了,是十字开头的最后一年,所以这个钱你一定要收下。渺渺,生日快乐,只要你过得开心过得好,舅舅就放心了。”
说完这句,张其良就挂了电话,生怕程渺不要这个钱。
挂了电话的程渺对着手机叹了口气,许立然看出她的表情,便问:“怎么了?是钱的问题吗?你缺钱吗?”
“不不不,我不缺钱,是我舅舅又给我打了一千块钱,我不好意思收。”
“那有什么,你一个月生活费多少?”许立然问。
程渺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比了个“4”,许立然瞪大眼睛,“4000?”
程渺摇摇头,“400。”
许立然差点吐血。“程渺,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尽管跟我讲,我卖画还有点积蓄……”
“真的不用,”程渺急忙摆手,“我自己不是在打工吗,已经够自己用了。”
“但是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不是这个原因,我想锻炼一下自己,不想一直靠别人。”程渺说。
“嗯。”许立然咂了一口可乐,吃了一块肥牛,又举杯,“那就为我们伟大的明天,为程渺同志能永远独立自主而干杯!”
程渺听了,开心地扬起笑脸,“干杯!”
那一顿火锅吃了很久,一直吃到下午过去一半时间,两人撑着肚皮从火锅店里相互搀扶着走出来。
路过“雨滴”时,透过玻璃落地窗看到阿May忙前忙后的招呼整个店,许立然有些幸灾乐祸,“看来你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看那个may姐都快手忙脚乱了。”
“你的意思是may姐只适合坐在柜台后当老板娘,我就适合当服务员吗?”
“不不不,”许立然一脸惊吓,“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夸你,怎么我嘴就这么笨呢,总是词不达意。”
程渺站在许立然旁边偷笑,然后拍拍他肩膀,“逗你玩的啦!你怎么这么容易被我骗?我知道你肯定没有那个意思。”
“程渺!”许立然假装生气地去揉她头发,两人打闹在一起,笑得人仰马翻,肚皮都痛了。突然程渺看到眼前来人,定住了。
许立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冯潞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院,旁边跟着一个人,提着他的点滴液。
“打着点滴就出院了吗?”许立然问。
“来店里看看。”冯潞桉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是全然嘶哑了。
冯潞桉站在程渺面前好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首饰盒子,施华洛世奇的。“程渺,这个给你,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的?”程渺接过盒子,慢吞吞地问。
冯潞桉没说话,径直进了店里。